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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人不动声色地坐在马车上,耳边只有车轮的颠簸声,不知多久,响声突而一停,被一声更威严的声音喝住。
“停车!”
克里斯被押下了车,按在了大青石的石板上,抬眼一瞄,四周是密密麻麻的黑甲侍卫。
人群分开,走出一青衣高冠的男子,竟是那日长城下宣旨的赵平,他与章平说了几句,便将二人往前押去。
山脚青石阶梯,山腰阁道险阻,山中复道曲折。
最后克里斯停在了山麓一角,惊异地看着眼前这座宫殿,比之咸阳城里的秦王宫只大不小,却更加精致,约有五六个足球场大小的殿外敞道两旁,执戈卫士排成笔直一列,给人一种皇族的威势。
他们被押到了殿外,克里斯抬头一看,殿中立着一块牌匾书“阿房”二字。
阿房宫!
克里斯心中明了,如此气势,也只有那座随大秦帝国一起湮没的宫殿了。
他和瓦罗被押到了殿内,停下,接受内侍的搜索,连章平都不例外,卸掉铠甲长剑,从上到下搜索一遍。
经过重重的检验,他们才来到一扇紧闭的金黄色殿门前。
赵平进入了殿门,不久之后,殿门被开启,扑面而来的竟是一股怡人的麝香。
克里斯与瓦罗对视一眼,显然,这与他们所想的大不相同。
很快,门内冲出来的四个虎盔铁卫,将他们押了进去。
金黄色的殿门又一次关闭。
进入殿中,克里斯却感到眼前一片金黄,金黄色的盘龙柱,被装饰在墙面上的各色宝石照亮,青铜香炉里熏香袅袅,伴随着悦耳古朴的钟磬声,奢华到了极致。
他将目光移到这间殿堂最上方的雕龙椅上,一个头戴华冠的肥胖男子,眯着细眼,手指轻轻敲打椅面,看着阶梯下的一群轻纱女子翩翩起舞,不时与身旁一个须发微霜,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谈上几句,神情愉悦轻佻,无半点帝王威严。
他心想,秦帝国只有两个皇帝,始皇已死,他必定就是二世皇帝胡亥了。
同时,那日要血祭他的秦将章邯坐在殿下的一张案几后,殿堂的两侧,还有几张空着的案几,上面用银盘装满菜蔬佳肴。
歌舞一停,他们就被侍卫按在地上。
章平上前三步一叩,九步一跪,口里呼道,“臣中郎将章平叩见陛下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“爱卿平身吧,你们章家一门忠烈,是我大秦的肱骨之臣,无须客气,先入座吧。”胡亥的声音中气不足,听起来怪怪的。
章平却连忙告谢,拱手退到章邯身前案几坐下。
克里斯瞄了胡亥一眼,满面的油光,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润,凸着一双死鱼眼,有气无力的样子,忽然让他觉得有些好笑,庞大秦帝国的领袖,竟然是这个纵欲过度的男子。
他的风度,还不如他身边那个高冠内侍,对了,他突然想起皇帝是最不信任别人的,这人不知是谁,竟能如此亲近地站在皇帝身边。
这时,胡亥开口了,他接过犀牛角杯道“章少府,你多次击退西长城的罗蛮,劳苦功高,丞相对你也多有美誉,近日来,李斯等反贼伤透了朕的心,众多老臣中,只有你是大秦的忠臣,朕敬你一杯。”
章邯连忙起身,“多谢陛下厚爱,多谢赵丞相提拔。”
他朝胡亥与那内侍同时拱手相拜,才喝下酒水。
克里斯看着那双目如蛇蝎般阴冷的霜发老者,听到章邯称呼他为赵丞相,能够令胡亥都如此敬重的内侍,只有一个人,内宦赵高。
只见赵高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,又瞄了瞄殿下空着的一张案几,收了笑容,叹了口气。
胡亥奇道,“丞相为何无故叹气啊。”
赵高拱手道,“陛下,王离将军守卫北疆,无暇前来,故而觉得可惜。臣想起近日来袭扰关东的贼寇陈胜吴广等人,如果章少府与王离将军不是驻军边屯,哪里会出这种乱子。”
胡亥一脸轻松,“丞相你不是说这些人只是不值一提的贼寇流民嘛,再说了,我大秦军队连六国都灭了,还会惧怕这些区区小贼?”
“陛下说的对。”赵高附和着胡亥,“但是三川郡郡守李由怨恨陛下囚禁了其父李斯,对这场叛乱视而不见,臣得到消息,陈胜,吴广已经在陈县称王,定国号为‘张楚’,听闻六国余孽尽去投奔他们,贼势浩大,正准备攻打咸阳。”
“什么?”胡亥不顾仪态地大叫了起来,“丞相你说的是真的,我大秦一向法度森严,他们不怕地方的郡守将他们夷三族吗?”